【无常】
“卖灯笼,卖灯笼,又大又好看的灯笼······”“糖葫芦,又大又甜的糖葫芦······”大街上叫卖声此起彼伏。万家灯火通明,星光璀璨,处处欢声笑语。街道末是一处小巷,巷尾深处坐落有一座古宅。透过灯笼微弱的光亮依稀能够辨得清牌匾上二字:“李府。”门前的少年轻叹道。“巷子太深,尾处站立又不见五指,只得打着灯笼找了。”他身前的男人回过头朝他说道。少年不语,回了一眼权当作答,后又闭了眼:“开门吧元夕。”
木门吱呀吱呀的一声响后便重重摔倒在地上。元夕:“······少主,这里似乎无人居住啊。”少年望着诺大的长满杂草的院子,即使现如今如此也难以掩盖往日的繁华。他环顾四周后走向院中的一个石凳坐了下来:“别愣着,坐。”元夕疑惑却也不多问,行过礼后坐于其旁。
少顷,只听得院中的一处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咳咳咳···今日十五月圆夜,各家团圆庆贺,没想过还会有人今日登门,老婆子我眼尚且不亮堂,且问来客是······”元夕四下看了看却不见那人,看了看他的主子,便冲着暗处说道:“故友来访,还请原府公子一叙。”“故友?哈哈哈哈······,我家公子有亲无故,小友莫不是走错了。也对,长安街各处巷道交错,地势错综复杂,走错了才正常。趁着今夜还是快快走吧。”少年轻声一笑:“暗处怎知我与你家公子不曾相熟?是见过我吗,尧嬷嬷。”说完又伸手将腰间的配剑取下丢向暗处,未听见铁器落地之声,只见一人走了出来:其形状如青萝卜,走时酷似圆规,两鬓斑白,一手驻有拐杖一手紧握剑器。“柳既白,你让我家少爷好等!”说罢便将剑丢回,随后望向院墙外,仿佛是在忆事“李樽羽在那场火中,殁了。”柳既白接过剑将其紧紧握于身后“那嬷嬷可知,现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尧顺囡一笑,别过头,缓缓走向柳既白。所到之处,皮肤渐渐脱落,身形逐渐变得苗条,皮肤变得如剥壳的鸡蛋般白皙顺滑,如同新生一般。元夕望着眼前这女子姣好的面容出了神,只忆得当时女子凑近柳既白说了什么,再回过神时已身处街上。身前正是柳既白。
“为何心神不宁?”柳既白似是觉察到了他的目光,停住问道。
元夕行礼:“属下只觉那位女子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柳既白定定地站着,从未回头看他。元夕抬头时,只觉他的主子现在很单薄。他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他了,尽管秋来已添衣数日。柳既白始终没有说话。半晌,一阵骚乱才将二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闪开,快闪开啊!”一阵疾风刮过,将柳既白的衣衫带向前去。转眼之际,身着白衫的他与黝黑的烈马形成鲜明的对比。一瞬间,马脱缰耳疯,马上之人跌落,元夕这才收起长刀。
“试问两位小友是否闲暇?”两人都未曾说话,定定地望着趴在地上说话仍然客气的人。“是有事于今日觐见,还望相助回到皇都。”两人又不说话。封修尘跌下马时面朝望舒,现已转过身去面朝黄土。正当其抬腿之际,元夕瞥见了烂到不成样子的左腿。一条腿上除了大腿根部盔甲坚硬之处,膝盖以下都已布满剑孔,一个个血淋淋的孔中不停地流着鲜血,白骨森森清晰可见,简直惨不忍睹。元夕别过头去眉头紧皱。封修尘见二人无意停留于此便艰难起身朝皇城的方向走去。柳既白未动,就看着这位将军刚站稳住腿又支撑不住倒下最后再起身继续。街上人来人往,时不时有人驻足于此看过血迹。
许是有缘,他们又见到了他,在一处客栈的拐角处。进入客栈,柳既白早早熄灯,而隔壁房室中的元夕借着月光正在门前踌躇不定。
突然间一阵大风起,不一小会便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终是再无任何犹豫,元夕拿起伞便冲出客栈。大风不断地拍打着窗,雨于不断地清洗这一切。污秽可去,那罪孽呢?“元夕啊,你洗得掉吗?”柳既白立于窗前喃喃自语。
墙角处。血水早已浸透了铁衣使其看上去更加浑浊不堪。见有一翠竹青伞立于他身前使其伤口未被雨水浸透。元夕这才松了一口气,将其背起就回客栈。
次日清晨,封修尘从榻上醒来,刚要起身时才发觉双腿吃痛,这才将动作缓了下来。“封将军莫要再动了。”掌柜从门口见此情景慌忙进来道。停顿片刻,封修尘开口“请问掌柜送我之人是?”他没有再动,而是坐直了询问店家。掌柜自是不知,毕竟客栈中只住一晚的人且非贵,自是不太会在意。“封将军,并非小人有所隐瞒,实是不知啊,不过那人留了书信给您。"说完便慌忙上前双手呈上柳既白走时留于其的信件,封修尘接过就看。眼见得其眉头越来越紧,掌柜觉之不对“小的先行告退,将军若有吩······”还未等其说完封修尘便挣扎着站了起来:“速备马!”封修尘本就从小习武,一身肌肉未免太过结实,站起来便会先得凶猛一些,再加上多年沙场上的磨砺,他的眼神已是凌厉至极。他盯住一人便犹如猛禽盯住猎物,避无可避逃无可逃,虎口中兔罢。店家见此害怕不已忙下跪:“大人稍等片刻,小人这就去准备。”说完便又畏畏怯怯的看了一眼封修尘,见他并未在看他后才慌忙退下。
封修尘深呼一口气,坐于灯前且将书放于火上。趁着火吃信之际可瞥得见信上仅有的四个大字:前柳之瀛。封修尘的眉头始终没有松下来。
中秋佳节刚过便是长安城城主亲力举之的“长安盛会”。
走在身后的元夕望着瞎逛的柳既白不免多嘴:“少主啊,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离开客栈后,为了甩掉一些尾巴,掩人耳目,他们这几天不是睡在树上就是藏匿于林中,元夕内力强盛自是不怕,怕就怕柳既白吃不消。元夕在没见到他之前便被他的师傅白夭派来保护他。
仍记得那日他只着一素衫坐于林中与人对弈且蒙有白纱于眼上。起初他不明所以,让元夕钻空子偷看了他好一会儿,直至白夭喊了一句他才转过头来用手轻轻拭去轻纱。他的眼睛,太漂亮了!既像是天上的星辰又像是月光下的水面,看得见却看不清。估计是柳既白长得过于温润以至于他文弱书生的形象在元夕脑海中已然挥之不去。现在仍是。
柳既白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忽然停住:“去城主府,用瀛商的身份等我找你。”说完丢给元夕一袋元宝便匆匆离去。“哎···那你咋整?"元夕冲着他的背影喊道。但只闻得一句“持有法计”。
“城主府在北,他往东跑什么?真是有够过奇怪的。”元夕自顾自的嘀咕,一路向城主府行。
越往东走路途也就越短,路面也渐渐变得熟悉了起来,到达目的地时竟认得这里的一草一木。“果真是离得太久太久了。”实在是太久,都快忘了这里还有一个人在等他。
树影婆娑,风雨飘摇。往事流转,旧事难提。可唯独关于他的一切每每想起时仍记忆犹新。